雨紅春泥尚淺新 朋友、茶館、回頭 行走江湖三餐不繼是家常便飯的事,但蕭瑀有她流浪的原則,不食嗟來之食。低自尊過了頭反而有了堅持,想吃什麼要什麼,全憑靠自己的本事。 她的出身不好但卻很平常,她也沒經歷過什麼正妾的家族紛爭排擠,只是個單純的一家九口,她剛好排在正中央是老四。 那年她懵懵懂懂正值幼學,西京外城發生戰亂,遠在東京皇城裡的大人們花了足足八年才平定那場禍事。 她們一家七口,傾家蕩產地舉家搬遷,想盡辦法要擠進安全的西京,一路磕磕絆絆,但銀子終歸在路途上用光了,實在是拿不出進城的關費,眼見就要功虧一簣,她的老父老母心一狠,把排位中央的蕭瑀拉到黑市裡,賣了足足兩百銀元,扣掉六人的關費,還剩八十銀元可以活用。 那可能是她這一生中最值錢的時候。 黑市裡的小孩有的被拖去做藥人,專門給那些達官貴族養出好藥;也有生得好的送進妓院裡當雛妓,不少人專好這一口;可惜她特別倒楣,買她的人後來也不曉得出什麼事,一口氣把手上的人貨全都轉手賤賣了。 她成了「不羨羊」,連一條看門狗也算不上,就只是籠子裡待宰的一盤菜。 西京外那些四處流浪的難民,挖出西山頭亂葬崗的死屍,一群男女老少夜半時圍食,不少有被捕快取締的消息。 可蕭瑀倒好,合法地送進西京裡,據說那漂亮宏偉的城裡,有人不愁吃穿,卻依然淪落到嘴饞人肉的地步。 幸虧那時新官上任,巡撫大人大刀闊斧地查辦了黑市,還開糧倉濟民,她在一片烏煙瘴氣中逃了出去,連那個巡撫大人一面也沒能見上,只是在心底記得了他的名字,連哪個字也分不清,只是牢牢記得那個音,也不曉得有什麼用處,大抵是在追憶她的青春吧。 十一、二歲的姑娘家,來歷不明,被抓了是要送去坐牢的。 沒有人想用她,用她的人想糟蹋她。蕭瑀在那時學了不少偷摸的騙術,可惜她身子沒長開,跑的不比別人快上多少,時常被逮到狠揍一頓,但即使被打到眼花,她依然堅持地嚥下口中骯髒的包子。 她就是下賤,可她想活下去。 後來蕭瑀甚至下獄了,她撿了一支人家不要的舊簪子,婦人的婢女發現了她,扣押她的捕快來時,捕快那雙烏黑的繡布鞋,比那支簪子還貴上不知幾百分,他們不為財,只是不想放過她這樣垃圾一樣的人而已。 她最好的年紀,本該無罪無辜,卻受無限之苦。 「哎,小哥哥,你這碗善人粥是哪來的?聞起來好香啊。」蕭瑀笑咪咪地蹲在地上,她嘴裡叼著一根狗尾草,說話倒是一點也不含糊,反而利索通透。 頭上還綁著小馬尾的男孩騰出一隻手,指向北方的街道,說:「那裏有個大叔說要向蒼天還願,這一個月窮苦人天天都可以去蹭飯吃,這碗是我要留給我阿翁的。」 「多謝啦!我頭一次到東京,人生地不熟。」蕭瑀這兩天都還沒吃上一餐,她帶著自己簡單的行囊向北走,打算看看是哪個大戶人家在佈施,期望他們今日的份例沒有花光。 幸運的是,她成功吃飽喝足,一碗熱粥在手,但她卻連施主是何人也不曉得,畢竟那處圍繞了太多人,她離去前只來得及看見紅門上的匾額,那幾個字她倒是認得,是為長信府。 她有一身還不錯的功夫,早些年和一個乞丐學的,中年乞丐說是乞討只能看路人心情吃飯,走江湖的,出身差了點沒關係,但自己要有自己的本事。 所以她跟了中年人一路,偶爾到鏢局撿差事,或是去替人擔糞,他們這些沒有正經身份的人,為了混一口吃,什麼都肯幹,就算報酬不合理,蕭瑀一咬牙還是甩頭走了,因為她一分麻煩也惹不得。 這次她在夜間,打算睡在一堵紅圍牆邊以天為被,卻湊巧被她聽見牆後頭的聲響。 那聽起來像是女人在爭吵,蕭瑀話本聽的多,她知道這是在聊什麼事,估計是大房趁夜在教訓偏室,又或者是新來的少奶奶到主母院中興風作浪。年輕的女俠矯健地翻上牆,輕巧地攀在上頭,沒讓任何人發現。 那是她頭一次看見孫玉娘。 月光下,孫玉娘一身如花似錦,一如她容貌的富麗,她生了一雙桃花招子,只可惜放在她的臉上看著有些凌厲。 她雙手背在身後,低眉看著坐在石椅旁的女人。蕭瑀的視力不錯,那女人看起來彷彿大病初癒,雖然外表一切正常,但說話的聲音卻有些無力,氣勢上輸了不少。 她趴在牆頭,正當她覺得孫玉娘該上前,賞那病懨懨的女人一巴掌示威時,病懨懨的女人反而站了起來,眼角泛紅地瞪了孫玉娘一眼,轉身即走。 孫玉娘像是要伸手挽住對方,但那女人快步加急,一刻機會也沒留給孫玉娘,要是有旁人在場,定會讓孫玉娘尷尬不已。 沒好戲看以後,蕭瑀正想踮腳翻下牆,結果在孫玉娘不經意的抬頭間,正巧看見了她。 「什麼人!」孫玉娘喝斥了一聲。蕭瑀嚇急,深怕對方上衙門通緝自己,她可不想再進一次獄,趕忙跳下圍牆,委屈地說:「在下途經至此,見你家的這座牆特別結實漂亮,就踩上來賞月,再看看海棠花,不是刺客,其他的東西更是一點也沒看見,什麼也沒看見。」 她的強調顯得刻意了,孫玉娘冷冷地瞥了這個人,見她是個女人,便也沒多計較,反問:「大半夜途經長信府,你是何人?」 聞言,蕭瑀咳了一兩聲,詫異地看著孫玉娘,直問:「長信府?」 「我從傍晚走到現在,都走了足足三個半時辰,這長信府是什麼來歷?」蕭瑀不敢置信地呢喃。她又道:「在下姓蕭名瑀字伯琰,只是一個單純的江湖人,絕對沒有任何惡意。」 「諒你不敢。」孫玉娘道,她那份不可一世的驕縱讓蕭瑀有些尷尬。 接著,蕭瑀忽然靈機一動,問:「長信府這麼大,你們缺打雜的嗎?在下沒有戶口簿和印鑑,但在下很耐操,最喜歡吃苦耐勞,錢少一點沒關係,有塊這麼大的地我就能睡。」她說完用腳尖劃出了一小塊狗大的方地。 孫玉娘皺起眉頭,問:「『單純』的江湖人?」 「江湖人也是要吃飯的啊!」蕭瑀道。她老是覺得說書的把江湖說得太滿,其實江湖四處都是,他們這些俠客不是流氓就是乞丐,有的在商場混得風生水起,開始金盆洗手,也有像她這樣的尋常倒楣蛋,四處討一份正職。 「這長信府是顏太傅的宅第,你可知我是何人?」孫玉娘打量起蕭瑀渾身上下,而蕭瑀也在觀察她,蕭瑀最擅長看人臉色,覺得自己謀一份工作有望,便將對方捧高,直道:「憑您這身雍容的氣度,該是當家主母?」 她知曉這些大戶人家裡頭的鬥爭相當激烈,一個女人可不能只有聰明和美貌,還需要一些心狠手辣。 然而,孫玉娘嗤了一聲,道:「我是孫玉娘,這長信府可不姓孫。你連我都不認識?」 「確實不認識,在下是西京人,頭一次來東京。」蕭瑀說。 「是嗎?不過這裡並不缺婢女和打雜的,你都這麼大把歲數了,肯吃苦有什麼用處?求職重要的是能力,熱忱是最沒用處的東西,人心說變就變,但積累可不會。」孫玉娘瞥了一眼蕭瑀那雙結實的手臂,說:「我見你會武功,還算有些意思。」 「給你個任務,替我看著一個人。包吃住,月俸八千銀元,夠嗎?」 八千銀元。蕭瑀聽傻了眼,她可從來沒經手過這麼大筆錢,要知道街口的牛肉麵一碗只要五銀元,當年她的賣身價可才兩百銀元。雖然她不明白這些顯貴的保鑣行情,但怎麼著也不會吃虧,便應了下來。 她看向孫玉娘的眼神顯然有所不同。蕭瑀仔細地問:「您要在下替您看著哪位人物?」 「顏文姬顏縣君,顏太傅的掌上明珠。」孫玉娘補充道:「你想辦法和她成為朋友,就近觀察她的一舉一動,她見了誰做了什麼,都要來通報我。」 「縣君,這可是命婦啊——」蕭瑀詫異地抬起頭,卻正好看見孫玉娘摘下自己左腕上的一塊玉環,蕭瑀分不出來那是什麼石頭,只知道顏色可好看了。 「這塊明日一早你拿去市裡當了,大概能換五十金元,讓你在任務上活用,如果不夠再來找我要,孫家何在人人皆知。」 我就不知道。蕭瑀暗自想到,她伸出十指,算了算五十金元是多少銀元,等她想通以後,身形不免僵硬許多。 這塊石頭的價值,足夠讓整個元興鎮的難民進入西京安家了。 「天色晚了,你先去飯樓睡一宿,明早我再安插你。記得,別讓她發現是我指使你的。」 一紙合約,蕭瑀便翻了身。 她花了一些時日,用錢買通顏文姬的奴婢,知道了顏文姬喜歡茶,也沒膚淺地買一袋茶送去,反而裝作巧遇一樣,在顏文姬常去的茶館找上她。 原來那日病懨懨的女人就是顏文姬。她現在氣色好了些,蕭瑀坐在靠窗的位置觀察她。 這並不是因為話本中,那些偉大的俠士都會選擇坐在窗邊的緣故,而是因為這間茶館人滿為患,等蕭瑀想找無人的桌子時,只剩下窗邊的位置。 這扇窗是壞的,冷風伴雨刮在臉上讓人精神許多,那些細皮嫩肉的貴族們受不了,但其實蕭瑀光是能待在這一室茶香內就覺得舒坦。 「你好啊,姑娘。」蕭瑀走到顏文姬面前,她笑著問:「我那位置風刮得可狠了,能和你併個桌嗎?」 顏文姬的貼身婢女見此人賊頭賊腦,即使一身華服,那衣服底下的身子也像一團烏煙瘴氣,便皺起眉。 「無妨,您也是喜歡烏龍的人。」 「烏龍茶可好了,那是精髓。捧著自己喜歡的茶具,也不管時間,靜靜地喝完多暢快。」蕭瑀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有風度的人,不過和這些金絲雀比起來,她這野山雞顯得不倫不類。 幸而顏文姬心寬,只把蕭瑀看作一個性情熱烈的女人,便問:「那麼東方美人茶呢?」 「順口又有甜香,雖不及烏龍渾厚清爽的甘醇味,但沖泡得宜,那股回甘依然讓人欲罷不能,彷彿真的擁著一個美人一樣。」 這口吻一點也不像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,反倒像是街口說書的一樣。可顏文姬自小生為顏太傅的獨生女,雖博學多聞,擅長辭章數術,就連天文音律也有涉獵,可到底還是沒有蕭瑀的親身經歷來得瘋狂複雜。 她被蕭瑀給吸引,便問她:「敢問您貴姓?」 「我叫蕭瑀,只是個粗人,請你別介意啊。」 「原來是位俠女。」顏文姬微微一笑。她相當得體,也很真誠地與蕭瑀攀談,兩人就這樣成了茶友。 接著日後得了首肯,蕭瑀便老練地翻牆進了長信府,和顏文姬說自己聽過的話本故事,而顏文姬則會親自泡茶給她喝,顏文姬的茶藝了得,即使是蕭瑀這樣臨時抱佛腳的品茶人,也知道口中含著的是極品。 也是這些接觸,才讓蕭瑀了解顏文姬的身份。她已出嫁,卻依然住在長信府中,是因為她入贅的丈夫有眼不識泰山,剛新婚就和其他女人有所糾葛,還道那女子是他的青梅竹馬,他逼不得已才入贅,望顏文姬諒解。 孫玉娘和顏文姬沒有蕭瑀想像的仇怨,反而情誼深厚,得知消息,孫玉娘不分青紅皂白地教訓了那個男人,說她把顏文姬好好地交給他,但他卻不懂憐惜。 作為局外人,蕭瑀也懂他的無奈,畢竟太傅雖然只是太子的老師,可在先帝架空宰相地位,建立內朝,也就是親信官集合的小內閣,太傅和大司馬等人的地位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。 太傅屬意要人,還有皇上指婚,他縱然不願拋棄未婚妻,也只能入贅長信府。 然而,顏文姬倒是不同情這個男人,所有權貴都是如此,尤其是女人,生來只為政治婚姻。 那夜蕭瑀翻牆在先,所看見的便是孫玉娘趁顏文姬染風寒時,擅自氣不過地趕走狗男女,而不願她這麼做的顏文姬氣得拂袖而去,不再與孫玉娘接觸。 「所以,你想原諒她?」蕭瑀問。 「我只是惱她擅自主張,那個人不值得她壞了自己的名聲。」顏文姬有些猶豫,她道:「雖然她主持的孫家富可敵國,又是國舅的血親,和皇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,那些輿論並不礙事,但我就是看不慣,我不希望她被人嘲諷。」 蕭瑀的心臟抽痛了一下。她有些頭痛地看著拿手帕掩面的顏文姬,顏文姬羞赧地說:「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,她對我就像是個大哥一樣,你是我的閨蜜,你懂嗎?我早當她是家人了,我寧可她帶我去逛茶園,也不想她帶人去抄家,太兇殘了,雖然我心底還是有點小高興,但這麼做很不好。」 不,我不懂。蕭瑀忽然覺得有那些地方怪怪的,她可是間諜,但這麼長時日的相處,她對顏文姬也產生了患難與共的友誼。 她有預感,她的工作就快到期了。 「我對她拉不下臉,你功夫那麼好,能偷偷替我到孫府,看看她最近過得如何嗎?」 蕭瑀眨了一下眼睛,她彷彿聞到了一股戀愛的酸臭味,這些東京的貴族真的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更會玩。 「沒問題,包在我身上。」 現在,溫柔善良的女人要反過來,請女俠觀察那個雄才偉略的女當家了。 就這樣日復一日地,雙面間諜蕭瑀一邊收錢一邊喝茶,毫不費心力地來回長信府與孫家,到後來,她們甚至開始請蕭瑀替她們送信,先是一個月一封,到現在兩天一封,讓蕭瑀有些崩潰。 孫府雖然距離長信府足足有五個時辰的路途,可嚴格來說,她們只隔一條街而已,都在皇城底下的貴人區! 「你不打算搬去長信府住嗎?你的廂房文姬可是讓人天天打掃,偶爾在你的床上讀信讀累了,就直接睡了。」蕭瑀將信交到孫玉娘手中,一邊提點對方,她連敬語都沒用上了,畢竟現在對孫玉娘而言,她是一隻最優秀的白鴿,風雨無阻地來回兩府間,可靠程度只稍遜通報急訊的戰令兵。 「這太唐突了吧,也許她還沒真的原諒我。」一向雷厲風行的孫玉娘沉思著,而蕭瑀忍住翻白眼的慾望,直道:「邀她,快邀她去茶園逛逛。」 「她要是願意和你單獨踏青,就代表你們和解了。」蕭瑀嚴肅地說。 正如蕭瑀所言。當蕭瑀在飯店奢侈地叫了十支串燒,買加大份量的肉包,在西京享受了一段揮霍的時間後,就見孫玉娘開始在長信府的縣君後院,和顏文姬談天說地。 看著這生得俊俏美麗的兩人,坐在牆頭上的蕭瑀不免感慨。她對於這兩人之間流動的情慾並沒有任何反感,在這富麗堂皇,卻又像是牢籠的東京城裡,她對於自己能見到一對知心的人,感到意外又慶幸。 蕭瑀不像她們生得好,一路過得悽慘,總是在天地間落魄地漂泊著。她最美好的年華,只是像隻過街老鼠一樣佝僂。 雖然她個性大喇喇,彷彿是個從不長心眼的死要錢,但她其實一直都在斟酌,她沒有期待良人從天而降,她在找一個能夠相互磨合的人,就像孫玉娘和顏文姬,能夠因為一些小事鬧翻,也能因為兩人的意念又重新牽扯在一起。 她沒有錢,沒有地位,什麼東西都沒有,所以她特別珍惜自己的心。蕭瑀在紅塵間掙扎,不過是想求得一個承諾,她想被人好好愛惜。 「蕭瑀,你在想什麼?」一顆栗子在打動蕭瑀的額頭前,被蕭瑀反射性地接住了。顏文姬讚嘆了一聲她的眼明手快,隨後斥責孫玉娘對蕭瑀要禮貌些,食物可不能拿來丟人。 翻下牆後,蕭瑀信步走到石桌旁,看著孫玉娘,像是在想什麼一樣,眼中挾裹不少情緒——她正在對自己的命運唏噓不已。 「現在你們不需要我了吧。」蕭瑀心一狠,咬牙道:「文姬,其實我和你成為朋友是有目的性的,我只是個賤民,根本沒有喝茶的習慣,雖然我很喜歡你泡的茶。」 她看見孫玉娘瞪大眼,蕭瑀有些恍惚,想著反正這些貴族的手段不過砍頭罷了。她只是一想到,要是自己經歷了這些繁華,轉身又要走回江湖時,就覺得空氣中的茶香淪為了心上的沈屙。 「你在說什麼?」顏文姬詫異地問。 而蕭瑀只是背過身,她知道自己這身煞氣一點也不適合待在這個宅第裡,她該有多羨慕她們,能夠苦盡甘來。 「這沒什麼大不了的,我也從未把你當賤民看。人都是這樣子的,玉娘最初來找我搭話時,說我生得好看,她對我感興趣。」顏文姬說完,還笑了一聲:「你喜歡我泡的茶,我很開心。」 「我也對你的其他地方很感興趣!」孫玉娘補充了一聲,但顯然沒有什麼挽救的效果。她自己也意識到這一點,便說:「我可沒說要趕你走,長信府不缺人,但孫家的商行一直在擴大營業,本家的人分出去了,需要一點新血。」 見兩人這麼說,蕭瑀與她們之間那層有些朦朧的布,才徹底撕開。她會看人臉色,蕭瑀知道她們是真的在乎她,看重她。 她爬過死人堆,她也差點成了盤中飧,見多了世事,心腸硬了,也就不在乎了。可見了這兩人那執著的眼神,她就流淚了。 昔日那些孤魂野鬼一樣的日子,彷彿陰陽相隔。她因為觀察的工作,而熟知這兩人的一切,但她們卻只能透過觀察蕭瑀所表現出來的樣子,去認識蕭瑀這個人,而非她的過去。 她嗚咽地告訴她們自己以前到底經歷了什麼,為什麼她會這麼不安,這不是話本,這是她的人生。她沒有那麼放得開,她一直以來自尊心極低,深怕這兩人有朝一日也會作賤她。 她對外一直沒心沒肺地笑,為了生活四處偷摸拐騙,可蕭瑀的心卻沒隨著軀體麻木,每個夜晚,她在睡著以前,總會看著那些家庭門前燃起來的燈火,思索著究竟有哪一盞能夠屬於她。 現在她找到了兩顆結在一起的大燈籠,同樣屬於她的燈籠。 哭聲嘶啞的蕭瑀回頭走過去,牢牢攥住兩人華美的袖口,被她所言給嚇傻的孫顏二人也回過神,三人抱作一團,在後院裡哭起來。 她本以為人生就是沒有寄託,只能四處流浪,可現在來看,這座山河歷歷如新,彷彿她從未見過它真實的樣貌一樣。 她有了朋友,心疼她,願意為她哭的好朋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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